非洲猪瘟防控之我见——基于非洲猪瘟病毒生物学特性的底层逻辑

非洲猪瘟（ASF）是一种急性、出血性、烈性传染病，对我国乃至世界养猪业形成了极大的威胁，严重制约着养猪业的正常发展。2018年8月ASF在我国流行以来，猪场生物安全被提到前所未有的高度。生物安全不仅对ASF的防控有效，对其他疾病防控也有利。但过度、不科学的生物安全，会增加养殖成本（包括设施设备、消毒药和人力等方面投入），分散正常生产与管理精力（包括老板、场长、技术员、饲养员的精力），降低生产效率、工作效能和经济效益。事实上，很多猪场严格执行生物安全措施也未能防住ASF。究其原因，可能是因为“不懂”：不懂非洲猪瘟病毒（ASFV）“病原特性”（即ASFV的理化特性和致病机理等）、不懂“猪性”（即猪的生物学特性）、不懂人性。作者拟从《猪病学》（第11版）描述的ASFV特性角度针对当前部分猪场ASF防控中存在的问题提出几点思考。

一、野猪与家猪是ASFV的自然宿主，软蜱是ASFV的贮藏宿主和传播媒介

研究结果表明，ASFV不感染人、鸡、狗、老鼠、苍蝇、蚊子和鸟等。那么试问：鸟粪中存在感染性的ASFV吗？人的唾液中会有活的ASFV吗？有的猪场在人员入场前需要隔离3天，将肠内容物彻底排空，人的肠内容物中能否有活的ASFV，会否感染猪？答案一般情况下是否定的。当然，不能排除极小概率事件。比如，人吃了生的或未煮熟带有ASFV的食品，其唾液中可能暂时有活的ASFV。ASFV在非宿主身上是否会增殖复制？答案一般情况下也是否定的。猪只被携带ASFV的某些软蜱（实际上这种钝缘蜱国内少见）叮咬，可以感染发病；蚊子叮咬猪则不会发病，但蚊子等非宿主可以机械性传播ASFV，因此，需要通过安装纱窗、防鸟网、防鼠网（板）等阻挡鸟、鼠、蝇、蚊、蜱等进入猪舍，通过保持环境清洁干燥、及时清除猪舍周边杂草和积水、投放杀虫药和灭鼠药等消灭蚊蝇蜱鼠等。

二、ASFV在环境中十分稳定，在不同的环境中，ASFV的稳定性不同

环境不同，ASFV的稳定性不同。比如，ASFV在无血清培养基中，pH高于11.5时在数分钟内即可失活，但在含有25%血清的培养基中，即使pH 13.4的情况下也能存活数日（《猪病学》第11版第454页）。猪场内、猪舍内的环境（特指温度、湿度、卫生洁净度等）是十分复杂的，不同猪场、不同季节的环境不同，甚至每一天、每一个区域的环境都不相同。不同区域、不同天气、不同温度、不同湿度、不同卫生状况下，相同ASFV毒株的存活时间是不一样的，相同消毒剂及其浓度、用量、作用时间对不同环境中ASFV的灭活效果也是不一样的。即便同一区域、同一温度湿度下，不同消毒剂采用不同浓度、不同消毒方式和不同作用时间，消毒效果的差异也很大。比如：人员通道中60秒喷雾消毒、脚踩消毒脚盆等消毒方式，千篇一律的使用相同浓度的某种消毒剂进行消毒，虽然能一定程度降低病毒载量，但存在很大隐患。不同季节，不同猪场管理方式或环境控制方式，均会影响消毒的有效性。因此，应根据不同消毒对象、不同环境的温度湿度和洁净度，选择不同消毒剂及适宜浓度、作用时间。金华家农、阳光猪舍、广西奇昌公司有一个共同特点，就是舍内保持干燥（包括地面、空气）、干净（包括栏面、地面、走道、粪污沟）、温度适宜、几乎无臭味、猪群健康度高，对ASF及许多其他疾病的防控起到了很好的效果。

三、ASFV为一种大型DNA病毒

场内人员不接触场外运送饲料、物资或猪只的车辆，车辆上的病毒是如何进入猪舍的？多级洗消点设置的必要性是什么？中转区的净区和脏区，如果做不到有效隔离会怎么样？某存栏800头左右经产母猪的猪场，所有人员进猪场前均在场外隔离2天以上、在过硫酸氢钾消毒液中浸泡15分钟以上再洗澡；所有购猪车辆经三级洗消后停留在猪场外3公里的中转区；所有快递和物资都在猪场3公里外经消毒、拆除外包装、再消毒后进入猪场。从2019年开始每年被非瘟感染一次，其原因是什么？是这些措施执行不到位？还是忽视了猪本身的屏障作用？或是这些因素都存在？如果各个区域、各个环节都能真正做好物理隔断，就能够堵截猪与ASFV的接触。笔者在生产实践中发现，某硬件较差的存栏120头能繁母猪的猪场，在无法有效洗澡的情况下，人员经洗手消毒后穿上场内经消毒确认无病毒的衣服、水鞋，戴上一次性医用帽子之后直接进入猪场、进入猪舍，也能做到防非。没有实力建设三级洗消中心的猪场，在猪场外一定距离将车辆一次性洗消干净（仔细检查确定没有猪粪及其他污物残留、车上没有苍蝇、检测ASFV阴性），也是可靠和安全的。猪栏与猪栏之间通过一定高度的实心墙有效隔开，小单元化，通槽改为单槽，结合人、车、物的隔离和区域管控，可以大大降低感染ASFV之后的传播速度。

   四、ASFV通过口鼻黏膜、伤口、注射、蜱虫叮咬等途径感染

如果一头猪的皮肤和黏膜非常完整，屏障作用足够强大，ASFV进入猪只体内的几率有多大？在防控ASF的生物安全措施中，饮水中长期添加高浓度的消毒剂，猪舍内铺满生石灰，经常带猪消毒或带猪消毒时消毒剂选择不当或使用浓度过高，对鼻腔黏膜、眼结膜、口腔黏膜会不会造成损伤？猪舍内有害气体浓度过高，接产不当、子宫冲洗不当，饲料品质低、营养不平衡或缺乏，硬而粗糙的地面，新铺的混凝土碱性地面，生锈、锋利或缝隙大小不适宜的漏缝地板，采血、注射等生产操作消毒不严，饲养密度过大，支原体肺炎、萎缩性鼻炎、疥螨、口蹄疫、猪皮炎肾病综合征（PDNS）等疾病，以及各种应激，对皮肤和黏膜的屏障功能有多大的影响？笔者认为，从管理、营养、环控等方面保持完整的皮肤黏膜屏障、提高皮肤黏膜屏障功能，也是重要的生物安全措施，有利于ASF与其他疾病的防控。上述反复被非瘟感染的某猪场案例，也许与该猪场采取的“猪舍内所有地面（除猪栏内）都铺设浸泡过硫酸氢钾的地毯，每2～3天带猪消毒一次，饮水中常年添加消毒剂”的措施有关。ASFV需要与口鼻黏膜细胞的病毒受体结合才能进入猪只机体，接触不一定就会感染，感染不一定就会发病，发病不一定就会死亡，这与黏膜屏障功能和机体的抵抗力相关性很大。很多猪场由于各种原因做不到“严防死守”，特别是一些生物安全设施不完善的猪场，通过提高猪群非特异性免疫力为“不能完全切断传播途径”做些弥补，可以一定程度对抗“漏网之鱼”，毕竟猪本身是防非的最后一道防线。

五、ASFV潜伏期长短取决于毒株、毒力、感染剂量、感染途径及猪只抵抗力。家猪感染强毒后在潜伏期内就开始向外界排毒，几乎所有分泌物、排泄物和伤口流出的血液中均含有病毒

因为ASFV的潜伏期不同，导致临床发现ASFV感染的时间点不同，“拔牙”的难易度和造成的损失也不同。生产中要细致观察猪只的临床表现，一旦发现采食欲减退、精神沉郁、体温升高、皮肤充血或出血或皮疹、呕吐、鼻出血、便秘、轻度腹泻、母猪流产等异常情况（《猪病学》第11版第457页）要第一时间检测（包括抗体与抗原），如果疑似ASF，马上精准剔除出场外，然后采样检测；当周边猪场发生疫情时，从外部引种购猪，有可疑人员或物资进入猪场后，要增加检测频次和增加检测样品数量。同时要强化环境检测（包括料槽、水嘴、风机、门把手、门卫室等环境样品）和物资检测，定期进行体检（包括静脉血、尾根血、舌尖血、胎衣血水、脐带血、睾丸液、口腔液、鼻拭子等样品检测）。因为ASFV特别是弱毒株存在间歇性排毒现象和不同样品的病毒载量不同，检测结果会存在假阴性的情况。

几乎所有分泌物、排泄物和伤口流出的血液中均可能含有病毒（《猪病学》第11版第455页），采样过程中要注意防护，防止病毒扩散和污染。当疑似发生ASF时，不能对猪粪尿高压冲洗，建议先使用生石灰、干粉消毒剂等覆盖。尽管带猪消毒存在一定的弊端，但可以降低猪只散毒对栏舍环境、栏杆、气溶胶甚至风机的影响。猪只转移时采用防水彩条布等做成“U”形通道，防止分泌物、排泄物的污染。

小结

以上从ASFV某个特性的角度分析“防非”措施的利弊，并非“防非”全部。文中没有提到的“防非”措施并不表示不重要，更不代表不需要去做。“防非”是系统工程，控制或消灭传染源、隔断或切断传播途径、保护易感动物和提高动物感染阈值，三个方面都非常重要，要三管齐下，不可偏颇。本文的出发点是要根据ASFV特性和传染病发生的三个基本环节去“防非”，有用的、有效的措施，要千方百计做好、做到位；无用的、无效的措施可以省略不做，避免人力、财力、物力的浪费，毕竟养猪的终极目标是赚钱。不同猪场因其地理位置不同、周围环境不同、硬件软件差异，“防非”措施应该有侧重点，特别是消灭传染源做不到、切断传播途径做不到位的猪场，建议学习金华家农、阳光猪舍、广西奇昌模式，以猪为中心，通过优化猪舍结构、舒适环境调控、适宜饲养密度、科学日粮配制等各种措施保护猪群皮肤黏膜屏障、提高猪群非特异性免疫力和健康度， 使ASFV难以存活和传播，是“防非”的有效措施。

审稿专家：娄高明、陈芳洲、张交儿、梁宁

编辑：李少卫（河北方田）  王恩慧（猪易网）

审核：仇华吉

作者：章红兵

1988年7月毕业于浙江农业大学兽医专业，曾任金华市石门农垦场万头猪场场长，现任金华职业技术学院教授，金华市畜牧产业专家、金华市百博入企专家，兼任浙江省畜牧兽医学会养猪与猪病防治分会理事、金华市畜牧兽医学会常务理事、金华市养猪行业协会理事。

来源：抗非大家谈

责任编辑：王恩慧